唐果后悔了,后悔不该让林语跟她进入铸剑阁,如果当初林语没有一同前来,那么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,唐果心地单纯善良,虽然林语无视她的告诫胡言乱语,但她此时担忧还是要多过愤怒的。
到底怎么办才好?唐果左想右想却怎么都想不出能让林语全身而退的办法,等他自己说出惊世之言让五长老信服?这可能吗?五长老是什么人?林语又是什么人?林语说的话怎么可能让对方信服?而且唐果也知道五长老的脾气,往常若是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大放厥词恐怕早就被打死了,今日却是给了林语说话的机会,这多半是看在她的面子之上。
唐果的猜想不错,玄兵为了给她一个说法,所以耐下性子听林语解释,但对方一开口就是恭维,这是后悔了吗?若是后悔有用的话,那犯错的代价岂不是低得可怜?今后还有什么秩序可言?
“的确是有些废话了。”林语尴尬的笑了笑,本想拍马屁的,却不想拍在马腿上,收敛笑意,说道:“你有没有察觉到你的剑少了一些神韵,准确的说应该是有形无神!”
“有形无神?”玄兵本来打定主意,不管林语说出什么话他就立马否认,然后找个由头直接出手打残,但此时听到林语的四个字的时候,心神很明显的震了震,那一瞬间,他好像是要抓住什么关键之处了,可不管怎么努力,都是不能他突破阻拦在前的屏障。
“什么意思?”玄兵想不通只好去问林语。
“具体的说呢,世界上没有最厉害的武器,只有最适合的武器,铸剑术并不简单,其间要考虑的各种问题有多少你身为宗师应该已经不用我多言了,材质,属性等等,每一样都要考虑到,而你恰恰忽略了一点,剑的灵性!”林语笑道,突然觉得这番话很熟悉,他曾对姚曦说过,心中一暖,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怎么样了?
“灵性?”玄兵皱眉问道。
“对,万物有灵,武器自然也是,就如人的性格一般,剑也有剑性,剑性的萌芽,孕育,产生,再到稳固,这需要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,而剑性的萌芽就产生在第一步……铸剑。铸剑之前,你对剑主有过了解吗?”林语问道。
玄兵默然,林语一看就知道这人没有过任何了解,暗暗摇头,当一个人久居高位的时候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孤傲甚至自负,而玄兵就是这类人,或许他在没有这么大的名气之前他的性情随和,可登临高位之后他就不屑于去了解了,因为他认为那是一种很丢脸很掉身份的举动,殊不知这样的心理正是禁锢他前进脚步的最大阻碍。
“铸剑师对剑主要有足够的了解,特别是剑主的秉性,若是剑主性情随和,那我们铸剑过程中,应该以一种十分随和的心态去铸造,如果剑主脾性急躁,你也应该身临其境的去体会,因为铸剑过程就是剑性萌芽的过程,这是第一步,也是最重要的一步,就如一个单纯的孩子,你在上面涂抹上何种颜色,他今后就会朝着何种方向发展!”
林语笑着说道,举起手边的宝剑,“言归正传,这把剑铸造工艺堪称完美,比之一般的兵器要好上很多很多倍,但是你没有赋予他任何灵性,所以,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,就算过了百年,千年,它也不会做出任何的改变,而反观有灵性的宝剑,虽然短时间内它可能没有起到多么大的作用,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,随着剑主修为的一步步加深,如果剑主也是大智之人,他的秉性也会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剑性,宝剑就会慢慢成长起来,再加上一定的机缘,这样的宝剑可能会成为一把真正的绝世神兵!”林语笑着说完,也并不去催促他们。
唐果不是铸剑师,所以听着林语的话觉得十分玄乎,如果真如林语所说,一把剑难道也和人一样有着自己的生命,可以和剑主慢慢的成长起来?
火阳也是听得云里雾里,他也是铸剑师并且天赋不差,他是玄兵长老的亲传弟子,以后是要继承整个神兵峰的,所以他的见识绝对不会差,他知道林语所言虽然十分的诡异,但绝不是信口开河,虽然也是碍于眼界,他现在不能全部明了,但一瞬间……火阳觉得自己的路变宽了很多。
这个林语能说出这番话,貌似也是有些本事的。火阳在心中暗暗的想道。
铸剑室中没有任何人说话,玄兵正在思考,眉头时而舒展,时而紧皱,看来想明白了一些之后又是陷入了另一个僵局,他无意识的双手抱胸在铸剑室中走来走去,林语三人并不着急,他们在静静的等着,这个时候他们帮不了他,有些问题,需要他自己去想清楚。
一刻钟……
两刻钟……
一个时辰……
……
转眼已经过去三个时辰,一直踱步的玄兵突然停了下来,紧接着便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哈哈大笑,口中喃喃念着两个字:“错了,错了,错了……”
笑着笑着,玄兵的笑声竟是显得无比悲恸凄凉,在场三人都可以准确的看到玄兵眼角流出的泪水,那边哭边笑的模样,很滑稽却是让人有着莫名的心酸。
“五爷爷没事吧?”唐果凑在林语耳边低声问道。
“没事的,他的心理承受不至于这么差的!”林语笑道。
“也是哦……不过看来有些吓人,他到底怎么了?”
“喜忧参半……”
“恩?”
“今日一番言论,他恍然大悟,知道错处何来,这是喜,忧的却是这么多年来深陷迷局却不自知,原地踏步,白白浪费了这许多光阴。”林语轻声说道,对于玄兵也有了一些同情。
“可笑啊,可笑啊,我玄兵一生痴迷铸剑术,被人称为一代宗师,自认世间少有人及,可如今才知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,可悲可叹啊!”玄兵放声大笑,想起这么多年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,自以为一代宗师自视甚高,早就忘却初心却不自知,还整日将自己困在自己铸造的牢笼之中故步自封,做着有朝一日可以锻造出真正的绝世神兵的白日梦,实在是可笑到了极点啊。
今日要不是林语一语惊醒梦中人,可能他会一错再错,如此就算到死也不会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何处,想到此处,玄兵快步朝着林语走来,二话不说便恭敬的弯腰鞠躬行了个大礼,恭声说道:“今日得听林小友一番话,老朽如明湖灌顶豁然开朗,这一拜,一是为了拜谢林小友不吝赐言,二是为了当初的不敬举动赔罪,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,不要将过去之事放在心上。”
“五长老言重了,小子承受不起。我也只是随口胡诌,如果说对了,那自然欣喜,不对的地方前辈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。”林语也急忙躬身行礼,他这人就是这样,人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。
“林小友过谦了,对于铸剑术能有如此独到见解的,必定是一代宗师,我还有许多问题没有想明白,要不……咱们借一步说话?”玄兵征求林语意见。
“听五长老吩咐……”林语笑道,这个地方有些热,的确不是适合说话的场所啊。
“请……”
玄兵做了个请的姿态,吩咐道:“火阳,将我珍藏的好茶拿出来,今日为师要和林小友秉烛夜谈……”